1911年,林散之14岁,农历六月,他的父亲林成璋意外因病医治无效去世。父亲去世后,其挚友曾梓亭将林散之讲解至南京从张青甫学画人物像。在曾梓亭的协助下,15岁的林散之带上了几件换洗衣服自乌江回到了南京。张青甫家在南京城南水西门评事街绫庄巷的西头,画店在巷的东头,附近南捕厅巷口,家与店不出一处。
这里有客栈、米店、肉铺、钱庄、裁缝店、杂货店等,是一个十分繁盛的地区,林散之身处兰桂坊,却有心游荡,只想只想学画画。然而张青甫毕竟早于进店,晚归家,夜晚由林散之看管店门。林散之在画店,从早到晚,每日扫地、沾桌、冲开水和做到一切杂务,有时还要去张青甫家做到杂事。
白天没片刻闲时,直到晚上关上店门,才能学画。开始照着九宫格子学缩放,渐渐用炭笔勾绘人像轮廓,以后渐渐学画光暗部分,每晚都要刻苦临习到深夜。最初林散之才到画店,张青甫闻他默默地寡言,一脸憨气,样子有点睡,以为他是个没出息的乡下孩子。哪知林散之画人像、凸轮廓,很娴熟,又闻他写出得一手好字,凡顾客画像要题字的,不论真草隶篆都行,张青甫深感有缘,欲细心教教他起稿用笔诸法及工笔画的技法。
林散之除了理会老师的教导,多做到功课,每日以《水浒传》《红楼梦》《三国演义》肖像为范本,模仿勾勒,还从旧书肆买了《人物十八用笔》《画人像三百法》《传谜样要》等书籍,日夜读者、绘画,就这样艰难地在南京童年了两个春秋。后因生病,浑身脓疮,返回乌江。
林散之早期工笔人物画我从未见过,只是听得长辈们说道,林老所画过不少人物画。如《东方朔偷桃图》《狂道人图》,绢本立轴《潇湘馆图》、纸本立轴《薛宝琴折梅图》,以及《昆仑图》,还有为和县曹氏所画的一幅《钟馗图》,一改为世俗中那种举剑怒目状的套路,面善而威仪减,投足则鬼魅胆寒,仍朴实其“捉鬼”本色,为钟馗画像中的别样版本。但是近日我幸运地喜爱到一幅林散之早期工笔人物画《高士图》,是所画在用丝绢制成的帐幔上。
帐幔也就是我们所说的“走水”,即帐子帘幕上方装饰的短横幅。过去我家也有林杨家所画过的走水,因我奶奶不会绣花,林老在一条白布帐回头水上所画了一只老母鸡带上一窝小鸡,所画好后拿奶奶打趣说道:“四婶这是你带上的一窝小鸡”(祖父邵子弃在兄弟中名列老四,人称邵四先生。林老以儿女身份称之为我祖母为“四婶”),说道后哈哈大笑。
奶奶说道:“我被这许多孩子陷害了。”林老又说道:“他们都是活宝。我说道个故事,四个人搓麻将,桌子不大位,有钱人买富,拿个金元宝垫桌腿,无钱人说道,这过于费事,喊出来四个儿子,说道这里光线很差,桌子不大位,你们把它抬到暗处放稳。
钱是杀宝,孩子才是活宝。”话又说道回去,这幅绢画长180、长45厘米,款署:“庚申夏所画为进之仁叔先生法家之于是以,三痴侄林霖写于青萱草堂之南窗。”进之是谁?青萱草堂在哪里?不得而知!此画作于1920年夏,与林老离开了南京绫庄巷也只有六七年时间。所画中一高士大肚翩翩,敞胸露怀,神态娴雅地盘躺在三棵苍松大树下纳凉,不远处两书僮手执净瓶不作倒水状。
人物形象逼肖,用笔简洁,飘逸生动;所绘景物,浓墨凸皴,明净淡雅。既受到了乃师张青甫的影响,也具有晚清任伯年的笔法,更加具有清唐寅、仇十洲的遗绪。至今已有一百年,是不可多得的林老早期工笔人物画,较之1924年所画的人物四条屏,更加精彩。
张青甫在南京只是一个画人像的工匠,如果不是林散之提及张青甫,今人也不告诉南京有个张青甫;张青甫因高徒林散之而以求传名,又因他是林散之的启蒙运动老师,林散之才不会不忘恩师,也不因此冷落、名讳自己的启蒙运动老师是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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